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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我從來沒有認真的想寫過長篇部落格。

    原因很多,包括文筆不好、尖酸刻薄,最重要的是當一個場景出現時,我往往看到的都是人性悲的那一面。Paul老頭曾經說過,出來就把歡笑帶給大家,不要讓原本好好的氣氛變差了,增加別人的負擔。

    以致於我雖然在醫院裡闖蕩了兩年多的實習生活,卻老是輕描淡寫的把病人狀況和他們的血淚史描述一下,就像在吃水煮豬肉的時候,只輕輕沾了一點蒜頭醬油就入嘴了一樣。看似正常,淡而無味。


    最近看到了一些事情,想起了一些過程,再拿起來重新品味的時候,突然覺得心好酸。

    曾經有個待在護理界數十年的老師告訴我,要好好珍惜朋友,因為在你工作中發生的大小事,只有他們會了解。當然家人也會給你支持的力量,但是他們不會懂你為什麼會為這個病人那麼樣的傷心難過,也不會了解為什麼小護士要每天從早忙到晚,然後回家還要繼續找資料。

    我發現,很多人很喜歡聽我的實習故事,特別是媽媽那輩的親戚朋友。快樂的事每個人都容易被感染,但是有些人生無常的事,還是需要一點人生經歷的人會比較有感慨。

     
    最近聽到了一個家庭的故事,是我媽媽的客戶。

     有人說夫妻是「少年夫妻,老來伴」,也有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有一派說法說情侶最初是因為愛情而結合,但是夫妻之所以能長久,是因為親情和恩情的聯繫。

    這個家庭的丈夫之前是職業軍人,大概五十歲左右,長期有糖尿病的問題,已經在幾年前退休了,目前除了定期領退休金之外,還兼了一份收入可有可無的工作。為什麼我會說可有可無?因為這個家庭的妻子是一家銀行裡頭的經理級人物,就別說人家一個月月薪有多少了,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是M型社會裡頭的後段班就是了。

    說不清癥結點到底是在哪裡,先生也許因為長期待在軍隊的關係,與社會上的人際互動能力比較薄弱,人是無疑的和善的,但也就...很一般的人了。妻子相對的活潑許多,外向、積極、精明幹練,就是個很典型的銀行人員。

    這次之所以會找上我媽,是因為先生出了車禍。騎機車和另一台闖紅燈的機車發生擦撞,對方當場右手骨折加多處挫傷,而這位先生在當下卻只有輕微的擦傷和頭暈的現象。事發當下,也沒人管到底誰對誰錯,救護車到了、警察到了,該送醫院的、該做筆錄的就各自帶開了。先生的擦傷當然是要處理,但是當警察帶著他進到急診室,他看見了和他發生車禍的人滿身的血跡,竟然就趁亂逃離醫院、回家了。

    回到家的丈夫簡略的說完事發經過,妻子氣急敗壞的大罵先生懦弱、無能,就只有惹麻煩的份。丈夫沒有反駁,只是滿臉倦容的洗了澡,就上床睡覺了。

    接著的兩天,先生一直持續抱怨頭暈、脖子酸痛、手腳無力,終於在事發的第三天晚上,由妻子開車帶丈夫到醫院去檢查。而在照完全身的電腦斷層之後,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原來在三天前的車禍裡,他的頸椎已經崩裂了。只是因為當時的裂縫還沒有很明顯,影響也還不大,而且「流血」比較容易被吸引多數人的注意。

    事情就從這一刻開始一直變壞,先生的身體功能每況愈下,妻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新得知的消息是,忙碌的妻子認為自己無法長時間照顧這個已經註定一輩子躺床的丈夫,所以在先生狀況穩定之後,也沒有讓他回家,就直接轉送到護理之家去了。




    請理解我絕對沒有要批評、指責這位妻子的意思,我深知長時間照顧一位全殘的病人需要多少的心力、體力、時間和金錢。除非你是當事者,了解所有的前因後果,就像一句英文片語說的,「stand in other's shoes」唯有你穿上那個人的鞋,否則你永遠不了解他的感受。

    不過我要來說說從我眼裡看到的,住在長期照護機構的病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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